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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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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話音低低淡淡的, 還?帶著點兒沒掩飾的笑意。

賀知野沒用語氣助詞,問?的不是“那我?抱你,好嗎”, 也不是可供選擇性的“要?不要?抱你”。

岑枳是聽不太出語調的, 但就是覺得,賀知野剛剛那四個字說的是陳述句。

於是眨巴了兩下眼睛,慢吞吞道:“那也行吧。”總比她坐這兒聽人?吵架好。

賀知野揚了揚眉, 好氣又好笑。

小姑娘聽著還?挺勉強。

掌心握住她肩,胳膊抄上她膝彎,賀知野打?橫把人?抱起來。岑枳右胳膊正好環住他後脖頸, 左手腕還?有點兒擰著的感覺,松垮垮地擱在?自己綠油油的肚子?上,沒敢用力勾上去。

圍觀群眾張了張嘴:“……”

有種“明明知道你在?茶,還?是明目張膽配合你”的寵溺感是怎麽回事?

這還?是那個傳說中狠起來連女人?都?打?的一中大佬??

下一秒, 大家又覺得自己剛那個念頭是錯覺。

大佬笑了嗎?沒有啊!

明明壓著一雙冷淡漠然的眼睛啊!明明就是一副面?無表情的樣?子?啊!

除非他從站起來的那一秒鐘就能變臉!

賀知野輪廓生得淩銳,氣質又淡漠寡薄,還?是那種狹長微挑的鳳眼, 不說話不笑也不看你的時候,真的很能讓人?體驗到?“在?座各位都?是辣雞”的感覺。

所以圍觀群眾看到?這一幕,腦電波共通似的, 唰唰主動站到?兩邊,給倆人?讓出一條道兒。

閱文?無數的黨夏,一早覺得這兩個人?很有苗頭, 這會?兒用力握住剪刀, 嗑得津津有味, 挺胸擡頭大聲道:“枳枳趕緊去醫務室看看,你衣服我?待會?兒幫你送來!”

人?偶服寬松, 岑枳艱難探出腦袋跟她道謝。

倆人?消失在?門口,黨夏跑去置物櫃拿岑枳的衣服,幾個跳舞的女生對簡芷珊說:“麻煩你挪一挪吧簡公主,我?們要?換衣服上臺了。”

一幫人?出了門,黨夏一溜煙跑了,但不是醫務室的方向。

簡芷珊站在?幾人?簇擁的中心,擡手捏了下自己左肩。

剛剛賀知野進來的時候,無差別地把他們這些人?撥開。

他校服外套粗糙的料子?蹭過她肩上皮膚,肩骨那一塊被他撞得生疼。

簡芷珊垂了垂眼睛,更用力捏了下肩。

大禮堂後臺有兩個門,賀知野熟門熟路,拐到?不用經過觀眾席的那一個。

出了禮堂,周遭嘈雜低噪的聲音都?降下來。

臨近立冬的傍晚,晝短夜長,濃橙色的夕暉只在?天際那一道最為明亮。

岑枳縮在?軟殼子?似的人?偶服裏,擡了擡眼。

賀知野優越的下頜線條近在?咫尺。

岑枳眨了眨眼,下意識往下縮了下。

少年清晰的心跳又隔著衣料,帶著溫熱的體溫蹭過她耳廓。

“……”

岑枳突然有些不自在?起來。

這種不自在?的感覺,和她接觸陌生人?時禮節性肢體碰觸的不自在?,又不太一樣?。

她也不是沒被男生抱過——如果沈彥算男生的話。

為什麽會?產生這種,不在?她認知範圍裏的不自在?感,岑枳暫時想不通。

“膝蓋不疼了?”賀知野突然閑涼問?她。

岑枳一頓。

眨巴眨巴眼睛擡睫,這個角度,正好看見他鋒利的喉結微微動了下。

像是在?向她解釋為什麽會?有這種疑問?,賀知野說:“我?看你挺精神,力氣挺大。”

“……”

岑枳這才意識到?,自己不停調整姿勢的過程中,膝蓋屢次頂到?賀知野的臂彎,甚至肋骨。

“也就一點點疼了,”岑枳莫名心虛,聲音小小的,顯得很刻意,“要?不,你放我?下來,自己走?”

賀知野失笑,無奈輕籲了下,低聲道:“行了,別亂動。”

醫務室就在?大操場和體育館中間?,獨棟的一幢兩層小樓。

這個點,兩位校醫換班吃飯的時間?。

運動會?明天才開始,醫務室此刻明顯生意一般。

倆人?進去的時候,裏面?沒人?。一樓側邊幾張單人?床都?空著。

賀知野把岑枳放到?靠墻的一張小床上。

岑枳勾著他後脖頸坐上床沿,小聲說:“校醫老師好像不在?。”

賀知野“嗯”了聲,側身拉上小床白?色的圍簾,俯身蹲到?她面?前,一手捏住她球鞋後跟:“腳踝痛嗎?”

整個撲上地磚的過程,腳踝沒有扭到?也沒磕碰。

岑枳搖搖頭:“腳踝沒事。”

賀知野垂眼,開始卷她人?偶服右邊的褲腳。

看見她襪子?側面?頂著的PP棉立體小貓頭裝飾,還?不經意地掃了眼。並且覺得好笑似的,鼻腔裏很淡地一聲氣音。

岑枳一頓,突然有點兒走神。

她去簡家主宅,見過簡芷珊兩次。

和簡於佑的咄咄逼人?相比,她們沒有任何交流。

在?學校遇見的第一回 ,是在?小超市,簡芷珊顯然也沒有和她“相認”的想法。

岑枳倒是無所謂,她和簡清暉一家的關系本來就尷尬,沒有交集就是就好的關系。

可賀知野剛剛瞥她立體小貓頭的那一下,仿佛讓她本來並沒有留心,坐在?地上仰臉看見的,那條小禮服精致耀眼的流蘇裙擺,在?她眼前晃了晃。

岑枳低頭,看著自己綠油油的一身。

“漂亮”和“不需要?改變”,換作以前二選一,她肯定更傾向於後者。

但此刻,岑枳也不知道為什麽,後知後覺地,就是好像有那麽一點點……“在?意”的情緒。

甚至開始聯想,她從前陪著戚舟看的那些偶像劇裏,女孩子?被公主抱的時候,不是穿著漂亮的小裙子?,就是穿著精致的高跟鞋才崴了腳。

只有她。

只有她穿得像團苔蘚,靠著平底球鞋摔了一跤……

“想什麽呢?”賀知野好笑地看她發呆。

看來是真不嚴重,半點兒沒在?擔心自己的。

岑枳回神,眨巴眨巴眼睛,嘴唇剛動了下,就看見賀知野垂下了眼睫毛,再擡眼的時候,唇角繃得平直。

“不舒服就說,疼就哼唧,難受就哭。”賀知野對她說,“沒人?需要?你忍耐做英雄。”

賀知野聲音本就偏低沈,這會?兒又夾雜了她辨不明的情緒,蕩進她耳朵裏,岑枳怔了下。

目光落低,就看見她被卷起褲腳的膝蓋,紅紅一片,還?有點兒輕微的浮腫。

“你到?底有沒有點兒輕重?”賀知野都?不知道自己是氣的還?是躁的,語氣不自覺重起來,“跟個小孩兒似的,高燒39度還?能在?外面?瘋玩兒是吧?”

“?”岑枳差點脫口而出“你怎麽知道的”,但看見賀知野繃直的唇角,那話還?是很自覺地咽了回去。

“你……”岑枳撐在?床沿兒上的手指頭摳了下床單,又著急,又無端有些心虛,“你別擔心,我?就是……就是不怎麽怕疼。”

小腿下意識往後縮了下,岑枳小聲,“而已。”

賀知野:“……”

還?特意加個“而已”。

小姑娘平時說話,斷句就有些奇怪。這會?兒說得淩亂又斷續,也不知道是被他兇得害怕,還?是以往的習慣。

賀知野盯了她兩秒,無奈地又想嘆氣,認命似的捏著她腳踝,又看了眼她有點兒紅腫的膝蓋,往上稍擡了下:“這樣?動的時候,疼嗎?”

岑枳搖頭小聲:“不疼的。”

小姑娘的表情看上去,的確不像疼的樣?子?,賀知野看了她一眼,開始卷她另一條褲腿。

“我?是自己摔的。”岑枳見他臉色不好,語氣也寡淡得像壓著什麽情緒,怕他和戚舟沈彥一樣?要?幫她出頭,趕緊解釋,“就是,這衣服不太好平衡,跨椅子?的時候,被絆倒了。”

小姑娘說到?最後,越說越小聲,甚至還?有點兒小小郁悶,和自己賭氣似的成分。

賀知野都?不知道該好笑還?是該心疼。見她左膝蓋的確沒事,放下她褲腳,又檢查了下她說擰到?的手腕,起身,說了聲“等會?兒”,掀開簾子?側身出去。

岑枳盯著白?茫茫的簾子?,眨巴了一下眼睛。

簾子?外的腳步聲去而覆返,賀知野手裏拿了兩塊板磚兒似的紗布。

岑枳下意識往後微仰。

“……”賀知野無語地看著她,“我?還?能打?你?”

岑枳努力抿住唇,搖頭,忍了忍笑意。

賀知野把其中一塊遞給她:“敷手腕兒,自己來。”

“哦哦。”岑枳趕緊接過來。

一掌心涼意。原來是裹了紗布的冰袋,隔了水汽。

賀知野沒再說話,很自然地蹲了下去。

岑枳用冰袋貼住自己手腕兒,看向矮身在?她面?前,拿冰袋小心替她虛覆在?膝蓋上的賀知野。

校醫室裏燈光明白?,周遭一圈白?簾子?,又像反光板一樣?,給賀知野皮膚打?了層濾鏡似的。

顯得他皮膚又透又好。

岑枳下意識咽了一口,小腿也跟著動了下。

賀知野“嘖”了聲,指節固定了下她小腿,無奈道:“能不能老實一會?兒。”

冰袋涼意和他指尖溫熱混雜。

那種不知道是不自在?,還?是糅合了什麽她沒學習過,也描述不好的情緒,又蔓了上來。

岑枳胡亂“唔”了聲。

賀知野看了她一眼。小姑娘臉頰微鼓,垂著眼睫毛,不知道是在?發呆,還?是被他兇得委屈。

“再堅持一下,”賀知野說,“七八分鐘。”

少年語氣突然放軟下來,岑枳楞了下。

或許是手腕上冰袋涼意刺激得她思維越發跳躍發散了些。

她又突然冒出個疑問?,挺想問?問?賀知野的。

可又覺得直接那麽問?,顯得十分突兀。

是時候運用一下“說話要?適當婉轉”這個技能了!

於是先切了個正常的話題:“你剛剛,怎麽會?去後臺啊?”

“別人?家同桌都?回去了,”賀知野擡睫看她,慢條斯理道,“就我?小同桌,連個人?影都?沒見著。”

岑枳眨巴眨巴眼睛。

她同桌這是,在?委屈的意思?

幼兒園放學,別人?家的小朋友都?有家長來接,就她同桌,孤零零的一個人?,連個人?影都?見不著?

岑枳撇開這點奇奇怪怪的聯想,難得有些扭捏,努力措詞,小聲問?他:“同桌呀,你有沒有覺得,今天文?藝匯演的其它?節目,很好看?”

賀知野莫名其妙:“嗯?”

岑枳微張了下嘴。

怎麽覺得賀知野,也不是很懂“婉轉”的精髓呢。

岑枳舔了舔唇,幹脆問?他:“你覺不覺得今天、今天表演其它?節目的同學,小裙子?,很漂亮。還?會?很多……”

“你拿自己,”賀知野突然出聲打?斷她,唇角若有似無的弧度一點一點平下去,睫毛撩起,直勾勾地看著她,問?:“和別人?比?”

岑枳話音一頓,微微楞住。

莫名覺得這臺詞,異常熟悉。腦袋裏自動浮現出早期陪戚舟看過的狗血偶像劇。

但這句話,似乎通常是作為熱愛搞事,以此推動劇情的女配經典臺詞——

“我?哪裏比不上她?!”

如今這臺詞換了種相反的提問?方式,被賀知野搶了去,還?是以這種平靜淡沈的語氣質問?出,那意思仿佛就充滿了:

你優秀得拿自己和任何人?比,都?是在?犯錯。

岑枳:“?”好神奇。

賀知野壓根沒問?,要?表演的到?底是誰。

也不關心同學還?熟練掌握了多少才藝。

甚至“同學”在?他那兒,籠統地都?成了“別人?”。

“哦。”岑枳乖乖點了點頭。

“哦”完,似乎還?有點兒不夠盡興,仿佛光一個“哦”,還?不足以平覆她此刻的心情。

岑枳吃了口空氣似的鼓著腮幫子?,抿住唇角不自覺的笑意,搖了搖腦袋,表示自己不比。

對於那幾個女孩子?的“青梅竹馬”論,岑枳也沒再多問?。

畢竟賀知野不是臉盲,按他的身高站在?人?堆裏,俯瞰下去,哪個人?都?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
可似乎,倆人?並不像熟人?。

這麽久相處下來,岑枳發現賀知野是挺獨的,但也不是那種看見了熟人?裝不認識的性格。

這種“誤會?”大概就和那位“渺渺姐”認為的一樣?:她和簡星疏是“前任”關系。

屬於當事人?聽了都?大呼離譜的程度……

小姑娘莫名其妙地晃著腦袋樂完,又沈思似的低頭盯著他發呆。

腮幫子?還?微微鼓著。

賀知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態,可能是沒搭在?冰袋上的手指頭突然有點兒癢。

也可能是想驗證一下實踐出真知這句話。

“真不怕疼啊?”賀知野突然問?她。

“嗯?”岑枳自我?攻略的進度條正在?一點一點拉滿,茫然回神,臉頰已然貼上別人?的手指頭。

賀知野就著她微鼓的腮幫子?捏了捏,明知故問?:“疼不疼?”

賀知野捏得不輕不重的,岑枳不覺得疼,倒是有點兒癢。

“不疼,”岑枳楞楞地眨巴了兩下眼睛,邊說,邊下意識躲開腦袋,“真的不疼。”順利把自己的臉頰從賀知野魔爪底下解救釋放。

賀知野看見她左頰上那道被紅痕包圍的淺白?指印,居然還?有點兒“羊毛不能頂著一個地方薅”的舍不得。

於是換了一邊,捏上她右臉頰,要?笑不笑地問?她:“不疼你躲什麽?嗯?”

賀知野胳膊擰著,不趁手的姿勢,捏得她臉頰上的軟肉更癢癢,岑枳邊笑邊躲,還?不忘真誠回答:“就是不疼啊。”

——“爸爸——我?枳姐是不是倒下了?!你們人?呢?!還?健在?嗎?!”

簾子?裏倆人?動作同時一頓。小姑娘軟乎乎的笑意都?一下收住。

岑枳懵懵的:“有、有人?來了。”

“?”賀知野慢騰騰地揚了揚眉眼。小同桌這反應,跟他們倆躲這兒幹了什麽似的。

明明只是聽見了馬嘉悅的聲音。

冰敷時間?夠了,賀知野收回手,站起來,拿過她手裏的冰袋,一起放在?床頭櫃上,放下她褲腳。

“爸爸——”馬嘉悅循著白?簾子?上的人?影奔過來,又突地停住,一臉不敢置信的沈痛,“阿野,你怎麽不說話?是不是我?枳姐她……”

“唰啦——”

簾子?被人?從裏一把拉開,賀知野面?無表情站在?裏面?看著他,平直的嘴角仿佛在?說:你,到?底什麽毛病。

馬嘉悅眨巴了兩下眼睛,看見賀知野身後隱隱的綠色輪廓。

一站一坐,倆人?隔著賀知野同時一歪身。

“我?沒事呀。”岑枳笑瞇瞇地替自己解釋。

“枳姐!”馬嘉悅看見活生生的完整岑枳,一臉喜色,又轉頭一秒變臉,抱怨起賀知野,“那你不說話?!這不嚇人?麽!”

“……”

賀知野覺得,自己比較像那個才轉學來,和馬嘉悅認識了兩個月的轉學生。

來醫務室的不止馬嘉悅一個,只是這人?跑得最積極。

後續大部隊裏,不僅楊垚黨夏,陳菲體委,班長和茂逸明,連高文?山都?跑得吭哧呼氣,一看就是平時缺少鍛煉地跟來了。

往年,班上同□□動會?受點小傷的也不是沒有,高文?山更擔心的,還?是岑枳被別班同學欺負了。

小姑娘別留下什麽心理創傷。

畢竟黨夏抱著岑枳衣服跑回觀眾席的時候,繪聲繪色把她看見的景象描述了一遍,高文?山一聽,立刻跟著這幫孩子?跑了過來。

結果,小姑娘笑瞇瞇地穿著人?偶服,撐手坐在?小床上,跟卡通吉祥物似的,看著還?挺開心。

高文?山還?是不放心地問?:“沒事吧岑枳,摔哪兒了?”

岑枳趕緊坐直,認認真真把事情經過簡略講了一遍。

省略了那幾個女孩子?討論的具體內容。

“啊,原來是這麽回事。”高文?山點點頭,面?上應下了,也沒當著同學們的面?多說什麽。

但還?是想著,得和高一(3)班班主任溝通一下。聽聽對方同學的說辭。畢竟按岑枳的理解能力,可能不清楚到?底什麽算被“欺負”。

吃完飯回來的校醫見這陣仗,趕緊緊張地過來查看情況。

看完松了口氣。

“沒什麽大問?題,”校醫老師又替岑枳檢查了一遍,看見床頭櫃上兩個冰袋,“已經冰敷過了是吧?”

“嗯嗯。”岑枳點頭。

“經驗還?挺豐富,”校醫老師玩笑道,又問?,“家裏有雲南白?藥嗎?”

“有的。”岑枳笑瞇瞇地回她。

校醫叮囑她間?隔上藥的時間?。

已經被一圈兒人?擠到?外圍的賀知野揚了揚眉。

小同桌家裏,藥備得還?挺齊。

想完,賀知野掃了眼站他面?前的這一圈兒人?,又無聲翹了翹唇角。

不僅藥齊,人?緣兒也挺好。

“校醫老師,”體委趙維佳倒是憂心起來,“那她這情況,明天還?能舉牌嗎?”

“走路是沒問?題。”校醫知道明天就是運動會?,“但你們舉牌子?的女生,不是得穿統一的過膝襪嗎?她這情況還?是算了吧,得穿寬松的褲子?,膝蓋那一塊盡量不要?擠壓。”

趙維佳頓時愁苦起臉:“我?去,咱們班真要?出第一位露腿毛的舉牌人?了?”

岑枳:“?”原來想露腿毛的,竟是體委自己。

班長李炫:“陳菲不是沒拒絕你嗎,就讓她去嘛。”

岑枳配合地點起腦袋。

“就她那個身……”趙維佳手又攔腰舉起來。

陳菲面?無表情打?斷他:“我?去。”

岑枳讚許地“嗯嗯”兩聲:“這樣?就不用看他露腿毛了。”

趙維佳:“??”

一幫人?圍住岑枳這張小床,嘰嘰喳喳討論著。

“阿野。”楊垚在?人?群外面?低聲叫他。

賀知野偏頭,眉眼微挑,無聲:“嗯?”

楊垚偏了偏下巴,指指醫務室門口。

賀知野收起笑意,點了點頭。

醫務室斜側的大槐樹下面?,四個女孩子?一臉緊張地等待著。

從換衣室出來之後,高馬尾就非常聰慧地考慮起了“主動自首爭取輕判”這事兒的可行性。

連短頭發都?忍不住問?她意見,要?不要?自己先去道歉。

沒想到?,還?是被當事人?那方搶先了一步。

楊垚笑吟吟地在?後臺叫住她們,問?她們有沒有空去一趟醫務室,賀知野想和她們聊聊。

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兒,就是和她們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。別緊張,只是正常聊聊天。

高馬尾當時就覺得自己馬尾紮得太緊了,頭皮疼。

簡芷珊已經去候場上臺.獨奏,她們四個也不敢耽誤,立馬先自己來了。

於是當賀知野從醫務室出來,往大槐樹下走的過程中,就看見那四個女孩子?,跟被隱形籬笆壓縮進羊圈兒裏似的越擠越緊。

其中一個,還?嗚嗚咽咽不敢大聲地哭了起來。

他還?沒走近,就開始拼命道歉:“對不起賀同學,我?不知道……不知道你同桌在?換衣室裏,不是故……故意說她閑話的,嗚嗚哽……別打?我?……我?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賀知野有點兒頭大。

原本女孩子?之間?的小摩擦,他沒想管。

況且岑枳也說了,她是沒掌握好平衡自己摔的。

賀知野清楚,他小同桌,也不是什麽聖母心泛濫的軟包子?。

說簡星疏不太聰明,懟他生病不吃藥傳染給她不太好的時候,半點兒沒帶留情的。

對熟人?都?這樣?,更沒必要?替陌生人?說謊。

可她那個理解力,清奇的腦回路……仿佛又很有問?題。

別明明吃了虧,自己又不知道。

畢竟閑話這東西的殺傷力,賀知野是明白?的。

在?一中,他靠著兩句誰也沒證實過的謠言,都?能是個殺人?不眨眼惡毒反派般的存在?。

賀知野抄著兜,懶散站到?她們面?前,壓低眉眼看著短頭發,神色漠然地問?:“你說她什麽了?”

短頭發哪裏還?敢藏著掖著,況且她很自信,要?是不說實話,旁邊幾位也會?替她坦白?從寬的。

於是哭哭啼啼,把她為了討好簡芷珊,說岑枳表演呆呆的,人?偶服醜醜的也不好看,還?沒父母來參加家長會?,長得也很普,絮絮叨叨,邊緊著頭皮,邊顫顫巍巍顛三倒四覆述了一遍。

賀知野聽完,垂著眼,看不出情緒地點了點頭。

默了兩秒,淡聲開口:“她那不是呆,是角色需要?。覺得人?偶服醜,你就想辦法提升一下自己的審美?。”

四個女生一楞:“?”

“我?和她一樣?,”賀知野淡然地闡述著事實,“也是自己開的家長會?。”

說完,還?平和地提了提嘴角,仿佛在?問?:你們,有什麽意見?

四人?瘋狂搖頭:“!!”不敢有不敢有!!

“還?有,”賀知野耷拉著的眼皮子?撩了下,看著短頭發,很認真地提醒她,“我?建議你查下視力。你眼神,可能不太好。”

短頭發:“…………”

“你們女孩子?之間?的事情,我?不想多管。但你說的那些,的確不是事實。”賀知野平靜地說,“我?同桌現在?就在?裏面?,你們進去,給她道個歉。她要?覺得沒問?題,我?就沒問?題。”

說完,又通情達理地征詢起她們的想法,“但以後,別讓她再聽到?你們討論她一個字,能做到?嗎?”

幾個女生打?地鼠似的一陣亂點頭。

不是“別讓我?聽見”,而是“別讓她聽到?”,義務範圍劃得十分明確。

一刀杜絕了她們以後所有的閑話欲望。

“還?有你們那個,”賀知野想了想,淡道,“披頭散發的朋友,麻煩你們也告訴她一聲。”

幾個女生一楞,互相看了看自己的發型。

剛在?後臺,連簡芷珊在?內,就她們五個人?。這會?兒來了四個,一個齊耳短發一個高馬尾一個蜈蚣辮一個丸子?頭。

就差個要?上臺表演的簡芷珊,為了換好禮服做發型,當時是披散著長發的。

賀知野特意點了簡芷珊沒來,所以之前的確應該是認識的?

高馬尾八卦之心的熊熊烈火燒滅了對大佬的敬畏,忍不住問?他:“野哥,你、你認識芷珊啊?”

賀知野反應了一下:“誰?”

高馬尾張了張嘴,補充道:“簡芷珊。”

“不認識。”賀知野不帶任何猶豫,漠然且實在?地告訴她,“我?只是看見你們,數量不對。”

高馬尾:“?”

高馬尾:“……”

行、吧。

合著她們幾個在?大佬眼裏,和蘿蔔也沒什麽區別。就是“那個披頭散葉的蘿蔔”沒來,而已。

要?沒來的是她,就是“麻煩你們告訴一聲那個沖天葉的蘿蔔”。

所以她們先前猜測的諸如“明明是青梅竹馬,但兩個人?都?傲嬌得不肯互相低頭先說喜歡”的情節,簡芷珊還?都?跟默認似的不反駁不解釋,到?底是怎麽想的呀?

短頭發一聽高馬尾問?完,賀知野竟然是這麽回答的,一下子?又緊張起來。

下意識坦白?道:“賀同學,你、你剛剛只問?我?說你同桌什麽了,我?就還?有一句沒說……”

賀知野揚了揚眉,示意她說。

“我?、我?說你和簡芷珊,從小就認識,是青梅竹馬……”短頭發越說越小聲,連墓碑上的二維碼要?放左上角還?是右下角都?想好了,“你同桌可能也……聽到?了……”

馬嘉悅和楊垚從醫務室出來,想告訴賀知野老高和其他人?先走了,就黨夏和陳菲陪著岑枳在?換衣服,正巧聽到?他們收尾的話。

四個女生往醫務室去。

“不是,爸爸。”馬嘉悅都?樂了,“剛開學那會?兒我?不是告訴過你,簡芷珊,簡星疏他侄女兒啊。再說了,你小時候的確見過她吧。就,有回那誰家的壽宴,坐得離簡星疏十萬八千裏的那對雙胞胎。”

賀知野微頓,“啊”了聲,誠實道:“忘了。”

馬嘉悅嫌棄地嚷起來:“就你這記性,到?底是怎麽回回年級第一的啊?!”

“你爸爸這腦子?,就跟沒有感情的計算機似的。”楊垚笑說,“不定期就得清理一下內存,刪掉些沒必要?的文?件,空出存儲空間?,飛速向前運行。”

馬嘉悅想了想,角度清奇地感慨:“我?去!幸好我?跟個病毒似的黏著我?爸爸,一天到?晚地在?他身邊找存在?感啊,不然他豈不是早把我?刪了?!”

賀知野瞥了他一眼,好笑淡嗤了聲。

已經換好了自己衣服準備走的岑枳,沒想到?這幾個女孩子?還?會?來給她道歉。

畢竟誰沒在?人?背後說過誰閑話。

要?是都?得和當事人?道歉的話……黨夏豈不是每天都?在?道歉的路上。

岑枳沒控制住,下意識瞄了黨夏一眼。

黨夏:“??”

不帶你這樣?的啊枳枳!

雖然是大實話!

岑枳聽她們站在?小床前說完,點點頭表示自己沒問?題。

“不過有一點,你們真的搞錯了哦。”岑枳很認真地糾正短頭發,“我?轉學來的那天,是賀知野,主動邀請我?,做他同桌的。”

短頭發:“……?”

完了。

完了完了完了。

剛剛太緊張,這句話沒和賀大佬坦白?。

高馬尾張了張嘴。

不是,妹妹,你清醒一點。就你倆第一回 見面?關於做不做同桌的版本,咱也是聽過的。

據知情人?士描述與模仿,大佬那語氣,那表情,那意思,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?啊餵!!

學霸妹妹,你是不是把所有智商都?給了學習啊?

連一左一右坐在?岑枳身邊的黨夏和陳菲,都?速度略快地眨巴起了眼睛。

“……”

短頭發糾結地看著岑枳,正猶豫要?不要?接受她的指鹿為馬,“承認”是賀大佬“主動”讓她坐的,就聽見身後有人?,用指節叩了兩下側邊櫃。

幾個女孩子?聽見聲音,下意識側開身。

岑枳也不由循聲過去,在?狹縫裏看見賀知野垂下手。

“嗯。”本以為已經離開的少年抄著兜,懶洋洋地斜靠著邊櫃,垂眼看著她,勾唇笑了下,聲線松懶,“是我?主動的。”

舞臺和觀眾席都?在?為壓軸的一組唱跳貢獻青春的熱情,簡芷珊獨奏完下場很久,沒換回校服,直接出了禮堂側門。

天已經擦黑,身後斜側陰影裏,倚墻站著個人?。空氣裏有很淡的煙草味,簡芷珊皺了皺眉。

“簡芷珊。”熟悉的聲音,帶著不耐的輕躁,叫了她一聲,慢條斯理地問?她,“見了長輩,就這態度?”

簡芷珊腳步一頓,側轉過身。

就這一會?兒的功夫,為了同一個人?,從賀知野“轉告你們那個披頭散發的朋友”,到?班主任特意等在?後臺找她談話。

又到?現在?的簡星疏。

多虧有個手段了得的親媽,才在?一眾鶯鶯燕燕裏順利上位,生下這位和她血緣關系上有牽連的——小叔叔。

簡芷珊看了他一眼,淡聲問?:“有事嗎?”

簡星疏盯了她一會?兒。

“我?記得你們一家人?,好像最介意自己高貴的血統被破壞。”簡星疏揚了揚眉,“最介意被人?知道和我?這種人?有關系。是吧?”

場館裏隔著墻的音樂悶聲震耳,節目還?沒結束,四下無人?。

簡芷珊平靜地看著他,什麽也沒說。

簡星疏不緊不慢地站直,抄兜走到?路燈下,在?她面?前停住,垂眼看她,面?無表情警告道:“你,別找她麻煩。”

頓了兩秒,少年慢騰騰地俯身,聲音虛懸到?她耳側,一字一頓,扯唇低語,“我?就不找你麻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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